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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119(修)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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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119(修)(修)

府上的人似乎都沒看見這近處的火光燭天, 他們照常刻板地做著以往做過的事情,一會兒功夫這些火焰就燒穿了二樓的地板。

連同最頂上的三層也岌岌可危。

淩霄闖進必安閣,裏頭已似火海煉獄。

沈晏清縮在三層隔板的夾縫中搖搖欲墜,他聽見聲音, 立即低頭望去, 見到了一身霜寒的淩霄。

四目相對, 烈火熊熊。

沈晏清立刻扭過頭, 用身上的衣服罩住頭。

剛才嫌熱又怕被火點著, 沈晏清把身上的紗布都拆了, 現在他臉上擋無可擋, 一定醜陋極了。

來時他就猜過,淩霄是不是因為他臉上長了膿瘡暗疤嫌棄他,這才故意把他弄暈不讓他醒來,為的就是不要看他現在這張臉。

“你也燒了那本日錄?”淩霄渾然不見異樣的仰頭看向三樓角落裏的沈晏清, 只是滿眼震驚:“——這是玄虛靈者的日錄, 裏頭藏了一縷萬靈古火的火種, 遇水不滅,不燒得再無物可燒便永不熄滅, 若真要銷毀只能用銷魂燈去銷。

他故意留這一手,為得就是若卻邪仙尊其實未死,他見了這日錄一定會恨得燒了這東西洩憤,如果真有這麽一天, 就能逼得卻邪不得不上樓解開封印取出銷魂燈——但無冤無仇的, 你好端端地燒它幹什麽?”

沈晏清嘟囔道:“我又不知道這個。”

這玄虛靈者真是陰險小人,活該死得早, 呸,壞蛋。

劈啪作響地火聲壓過他小聲的嘟囔, 淩霄什麽也聽不到。

現在不是說這個話的時候,火愈燒愈烈。

淩霄再沒了什麽劍尊風度,他沖沈晏清大聲吼道:“你下來,你快跳下來,我接住你!”

沈晏清很猶豫,下面燙,他不敢跳。

更何況事到如今,必安閣已毀,照他之前猜測,這幻境是再也破解不了了,他恐怕得一輩子死在這裏。

日錄是他自己燒的,怪不了別人,真要說的話,可能還連累了淩霄。

也不知道這次死了,還能不能重生了。他腸子都悔青了,早知道就不多事燒這東西了。

不不不,他更該後悔的還在更前面的地方。

若是知道他這張臉已經成了滿街走的大眾臉,他當初才重生,就該避開這些所有的人和事。現在好了,明明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重生一回,結果他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蛋,到頭來還是一頭重新紮進了這暗潮洶湧的漩渦中。

就算跳下去能活,也得頂著這個醜樣子活著,他不願意,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
好歹他現在死,燒焦了的模樣也比他現在滿臉水泡膿疤惡心模樣要好。

現在一想,他可真夠可憐的,兩輩子竟然都是被火燒死的。

思索了一番,沈晏清做了決定:“你走吧,我不活了!”

“你這叫什麽話!”淩霄仰著頭,伸出手,他平舉著手:“你不要怕,你跳下來吧,我會抱住你的。”

他哄道:“清清,你從上面下來。”

燒著了的舊木頭一塊接著一塊地往下砸。

沈晏清似有困惑,他先是楞住,再難以置信、遲緩地看向淩霄:“你叫我什麽?”

原來北域雪丘上,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,不是錯覺。可為什麽是現在。

淩霄屹然不動地站在原地,他平舉著雙手,目光沈穩平靜,等待著沈晏清從樓上跳下來:“我會接住你的,不要怕。上面很危險。”

沈晏清似哭似笑的再問:“你叫我什麽?”

兩兩相對,淩霄目光深沈,但最終他想說的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嘆息:“清清、沈晏清、雪霽,你還想讓我叫你什麽呢?”

重新聽到這個無比熟悉、真正屬於自己的名字,沈晏清的心似乎也隨著正在燃燒的木頭“劈啪”作響。

他向下望,淩霄向上看。

拋開間隔的百年時光,一切仿若昨日,仿佛他不在北域這場離亂錯綜的幻境中,他還在萬華峰上,竹節苑雷聲隆隆、暴雨不歇,高堂紅燭徹夜長明。

這場本該拉開帷幕的盛典終止在它正式開始前,他對淩霄的心動也徹底地中止在那天的長夜。

這是重生後的這段漫長時間裏,沈晏清與淩霄的第無數次對視,但卻是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胸膛處似有種子在癢嗖嗖地萌發。火光映人影,這一次他沒在淩霄的身上再看到李煦的影子。

有什麽東西正在這場沈默的對視中快速地覆蘇,連同他從前對自己的認知一起覆活。

“你從上面下來,好不好?”淩霄再次用這種哄孩子似的口吻對沈晏清說。

沈晏清遲疑地再次撫摸上自己的臉頰,在摸到重新長成的血痂後,他竟直接扭頭不去看淩霄。他轉過身往後退,手腳並用著,想要往再深處爬。

——雖然不知道自己又哪裏露出了破綻讓淩霄產生了他是沈晏清的懷疑,但不管怎麽樣,無需狡辯了,他慢半拍的反應徹底證實了淩霄的懷疑是對的。

既然淩霄認出他來了,他現在連能用假身份安慰自己“至少‘沈晏清’死得很漂亮”的辦法也沒有了。

他難以接受被淩霄看到自己這幅模樣。

甚至是後悔,他該漂漂亮亮的死在淩霄的記憶中才對。這麽一想,金玉開比淩霄走運,在金玉開的眼裏,他一定一直都是很漂亮的。

沈晏清無暇多想,慌不擇路地沒爬幾步,閣樓的地板早就被燒得滿目蒼夷,不過是沒看仔細,將手搭在了一塊燒了一半的木板上,他就整個陷了下去,十分狼狽地打著滾從樓上掉下來。

好在淩霄早就有此預感,他追著向前,及時地接住了沈晏清。

頓時沈晏清有種該逃不掉的始終逃不了的絕望,他還想要掙紮一把:“我……”

是淩霄按著沈晏清的背,將他摁回了懷裏,再輕輕地放回地面。

在這一瞬之間沈晏清的腦子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,比方當淩霄問起從前的時候,他該怎麽裝傻充楞糊弄過去。再比方說,他該怎麽解釋,自己和金玉開,自己為什麽用“玉衡”這個假名字出現在這裏。

但淩霄什麽也沒問,只是將頭靠在他的肩頭,用力地、深深地環抱著他。

沈晏清暈乎乎的想,幸好他足夠笨,所以想不到什麽天衣無縫的借口。

不然他要是剛想好了借口,卻派不上用場,一定會很生氣。

他逆來順受的讓淩霄這樣抱了一會兒,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副好顏色的模樣。

方才那是淩霄沒有看清他的臉,現在淩霄遲遲不肯擡頭,估計就是因為回過味來了,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眼神來看他了。

這也難怪,畢竟淩霄正是因為他這張臉才會這樣喜歡他,以至於百年念念不忘。若是沒了這張臉,想必也不會再如此溫柔體貼。

哈哈,好在不管怎麽樣,他沈晏清還是很善解人意的。

沈晏清將搭在自己後腰上淩霄的手往下扶,他想要讓淩霄松開手,然後離開必安閣。如果真的再找不到離開這個幻境的辦法,他就安靜的找個雪坑躺進去。

他的願望只如願了一半。

淩霄確實松開了手,還往後退了一小步。

看見此情此景,沈晏清說不上自己的心情該是慶幸還是難過,他小小的松了一口氣。

下一刻,一個吻落在沈晏清眉間。

他沒想到淩霄會親他,沈晏清驚訝的擡起頭,淩霄便順勢捧起他的臉。

於是,這個吻再落在了他的嘴唇上。

沈晏清又聞到淩霄身上那股冷冽的香,他舔舐過沈晏清柔軟的嘴唇,像海面之下一個溫柔的暗漩親昵地貼近一只好奇的小魚,讓它在暈頭轉向的眩暈中得到刺激快|感的同時又沒讓這種可怕的瘋狂超出它能承受的極限。

同時陰險的淩霄正克制地等著,等待著沈晏清乖乖的張開嘴,像從前無數次的那樣,茫然又順從地準許男人對他做一切的事情。

必安閣中的火越燒越旺,連空氣都發燙地飄動。

在四處坍塌的大火裏,淩霄深深地吻住沈晏清的嘴唇,頂樓的神龕陷落翻倒,沒有燒完的日錄化作片片灰燼在酷熱的空氣中不斷漂浮上升,殘頁上那行“千年萬載,我心不改”就這樣不斷的飄啊飄,飄到了真正千年萬載後的至今。飄到沈晏清留下淚來。

·

屋外有正在逐漸靠近的腳步聲,帶著鐵皮的靴子踏在堅硬的花巖磚上,發出整齊的聲響。

這驚動了沈晏清,他詫異地推開淩霄,這張不覆美麗的臉上,這雙烏黑的眼眸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亮,他擦擦淚,意識到:“有人?”

淩霄側過臉,看了一眼被火燒得沒了半個輪廓的窗戶,腳步聲正是從那面窗後傳來的。

他猜測應該是他剛闖進來時一腳踹了後門侍衛的緣故,後門的兩個侍衛找來了防守的隊伍,終於一路追查到了這裏。

在這些鎮民侍從的眼中,必安閣可能還是原來未被銷毀的樣子,這稍微能拖延些時間。

不管怎麽樣,他們該離開這裏了。

淩霄拉著沈晏清的手,隨便找了一堵被燒出豁口的墻往外跑。

沈晏清一開始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,跌跌撞撞地被拽著走。

他回過頭一望,看見成群結隊的、穿著甲胄的侍衛提著長矛、舉著火把走進了淪為火海的必安閣。

火舌舔舐上他們的棉布衣、護甲,他們麻木的臉上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。火焰卷過他們的身體,裸露在外的皮膚迅速地變黑焦化。像是一具具幹癟、被燒焦的幹屍,仿佛舞動的骨架上黏連著一層暗紅近黑的幹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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